Source: Yaputo in Yahoo! 奇摩新聞


更新日期:2006-09-12 記者:李星宇

每一年，我們在海洋音樂祭喝啤酒看表演；每一年，如果不去野台開唱就沒有夏天；每一年，去了春天吶喊春天才真正到來。這些獨立音樂祭曾經陪我們走過一段青春、瘋狂，永遠搖滾的世代。這次的跨界對談，我們請到用樂團力量發光發熱的五月天貝斯手瑪莎，和曾經用鏡頭紀錄每一段感動時刻的林盟山，他們要來分享從獨立音樂一路走來，除了「五月天」、「濁水溪公社」、陳珊妮、「閃靈」，我們在音樂裡還看到什麼？

林盟山●1966生於台北，1991開始參與攝影工作，1994年起擔任多家雜誌攝影編輯，目前為自由工作者，作品橫跨平面媒體、影像媒體、唱片封面與電影劇照等領域。代表作品有：陳珊妮專輯《後來我們都哭了》、《美中毒演唱會》平面攝影、《美中毒混音場演唱會》海報攝影、《如果有一件事是重要的》。

五月天瑪莎●本名蔡昇晏，1977年生，金牛座。高中開始接觸吉他，高二學貝斯並和阿信、怪獸組團 (SO BAND、MAYDAY)，曾擔任主唱，目前為五月天貝斯手，喜歡的樂團有U2、Beatles……


到底是台上的人熱情不見了？還是台下的熱情不見了？

山：先來說一下印象最深的野台開唱是哪一年？

瑪：印象最深的野台開唱應該是在大安森林公園的那年，應該是九七年吧，那年和阿信去幫忙，舞台背景上面兩個門神就是阿信畫的。記得那時是高三還是大一，最期待看到的團是「糯米團」，最遺憾就是沒看到「濁水溪公社」的表演，好久以前的事了，當年的那些團，不是出唱片就是作古了，我記得陳綺貞和他的樂團「防曬油」還被排在下午兩、三點的冷門時段。

山：哇，又多聽到一件，原來門神是阿信畫的，我回家翻一下照片，我記得好像有拍到那個門神，當年如果留下來，現在就值錢了。那年好怪，我記得之前也有野台開唱，還曾經在美術館前舉行，小小的一塊空地。

瑪：我記得之前野台都只唱一天、兩天，九七年到了大安森林公園才是大陣仗。美術館那年的紀念T恤也是阿信設計的。

山：我記得以前聽沒賣票的野台，都沒什麼耐心，感覺好像有別的事可做，有時候聽聽下午就走了。大家都期待「濁水溪公社」，不過今年的濁水溪跟以往不一樣，小柯（濁水溪公社主唱）走純情路線，而且台下的攝影都快比觀眾多了，後來是「表兒」的薯條上台，氣氛才開始HIGH，大家把礦泉水瓶子往台上丟，瞬間每個人都瘋了，小柯還拿吉他保護他的頭。我拍了一張薯條坐在音箱上發呆的照片……

瑪：你現在會不會覺得，我不知道是不是膩了，也許還有很多原因，老人可能都會有這種心情：「那時候好好玩，以前怎麼會這麼好玩？」

山：我今年嚴重覺得野台變得不好玩了，今年山舞台是滿的，但是大家都很安靜，聽濁水溪的歌怎麼可能會安靜嘛！但是大家都說是我們年紀大了，熱情不見了。可是，我真的懷疑是這樣嗎？還是當初我們那個年頭大家比較有熱情？

瑪：對啊！對啊！其實以前也有這樣懷疑過。以往你參加野台、春天吶喊，後來你再去的時候會發現：「嗯？跟我以前認識的活動不太一樣，雖然那時的樂團水準沒有現在的年輕人好，但是那時很好玩，有很多樂趣。」

山：對啊！到底是台上的人熱情不見了？還是台下的熱情不見了？

瑪：我有想過是不是自己老了，好像已經不屬於自己或是自己的那塊時間不見了！

山：我覺得不會這麼廣義，但是都還會保留某些特定的區塊，你還是在那個地方。但是我覺得自己年紀越大，越比較清楚自己的喜好，像我之前都亂聽，現在才發現年紀越大越喜歡龐克，而且原來一路喜歡的都是龐克團。像我今年去拍照，都專挑小團或是小舞台，我不是說「四分衛」、「相川七瀨」表演不好看，而是會有一個制式。就像我去拍「五月天」的演唱會，對我來講最有趣、新鮮的還是彩排，因為大家都在排練的時候，很多狀況都是不預期的。售票演唱會因為賣票給歌迷，所以一定要排練到一個程度，對歌曲的熟悉度、表演的順序等等那這種狀態就是可預期的，不可預期的狀況就是安可曲吧！但我覺得注重表演這件事的，就是會有超出預期的狀態，野台有些團我就覺得沒有專注表演這件事。不是說不好，但我認為音樂和表演是兩件事情，分開的。表演要CARE到觀眾，如果沒有CARE到觀眾，那就一定不好看。火舞台有個日本團，主唱穿著改良式的兜擋布，還轉過去抓屁股，鬼吼鬼叫也不知道在那邊唱什麼，還一直吼說「我愛台啤」，公主（陳珊妮）在台下快笑翻了，鼓手還站起來說：「我快離婚了，我要徵女友！」後來才發現他是「Mimie-chan」的鼓手，大概是怕觀眾冷場，所以都會變出一些有的沒的表演，這才算是看表演有趣的地方。

瑪：我回家看了老師的攝影集，我想關於「熱情」這件事，老師的感覺應該比我們都更深刻。

山：公主就說，一個團如果不認真，實力、表演都只有這樣子，那有什麼資格可以說 5566 不好，至少人家很認真演戲、認真主持、認真練舞做好每件事。認真這件事很重要！樂團還是要重視「表演」這件事，像「五月天」我很容易可以知道是什麼音樂類型， 但五月天的表演又不同，在舞台上要多花精神，讓買票的人可以看到不一樣的東西，否則如果你跟 表演的一樣,我回家聽 就好。「濁水溪公社」就是每次都把表演當一回事，才會讓觀眾有所期待，看看他們這次又要把什麼東西扔下舞台，以後表演就變成是一種號召力，才是好的表演，不管是用什麼方式呈現。只要做到這樣，那不管是音樂季還是表演，就會變得好看了。目前最喜歡的樂團，應該表兒吧。最近在聽表兒的音樂！

瑪：現在還保留的印象，都是之前的。目前喜歡的就是 U2 還有 COLDPLAY，比較新的團都還在觀察，因為自己也在玩團，所以你問我喜歡什麼團，我會用嚴格的標準去檢驗。

山：就直覺吧！像我喜歡 Bob Dylan、Tom Waits，如果他來亞洲表演，不管多遠我都會飛過去。

瑪：對啊，直覺其實很好，Tom Waits 現在也很少唱了。

山：前年好像在英國還有表演，還把大聲公拿出來。之前還看過蹦蹦衛星，想說：哇，兩個人能搞成這樣。三年的時間變化是很難掌握的，就因為這樣所以後來我才決定拍紀錄片……

瑪：不過這兩年你有沒有發現穿西裝的人去看表演？

山：我覺得這種人一定有，上班族或是白領階級想聽搖滾樂，是想聽見不一樣的聲音，也許是一種生活、情緒上的宣洩。

瑪：我會問你這個是因為這兩年我參加音樂祭的機會比較少，但前兩天「董事長樂團」的阿吉到我們錄音室找怪獸聊天。我看到阿吉講到他兒子的時候，哇！這是阿吉嗎？他講到他兒子時候的神情，那種父親的樣子，整個完全不一樣。如果說像阿吉這樣的年紀，和跟阿吉同輩的有不少人。從scum（表演空間，類似現在的女巫店、THE WALL）時期到現在，他們結婚、上班，每天穿西裝朝九晚五，但是如果那顆熱情的心還活著，每天加完班還要趕到什麼地方去看表演，這種人會不會還存在？還是說當他離開這個地方後，那些過去就是過去，已經不算什麼了？

山：我不知道耶，其實就是「選擇」的問題吧。我講一個故事，這也是後來我為什麼繼續拍片的原因。我第一次個展的時候，樂團只佔了作品的一小部份，那時我還在上班，每天十點到公司前都會先去光華商場晃一晃。我看了一個人的背影三年，他是老猴，「Nice Vice樂團」的主唱，記得他好帥，後來結婚就退團，開始過上班族的生活。因為他很醒目，和「刺客」同掛的，頭髮到腰，穿緊身皮褲，身材很好，我就看他在那邊送電腦。一陣子後再見到他，頭髮沒剪，但是有比較收斂，手上那些有的沒的東西都拿掉了；三年後，有個小朋友在身邊，頭髮剪了，帶著小朋友在那邊送電腦。但是因為這照片拍不出來，你知道三年的時間變化是很難掌握的，就因為這樣所以後來我才決定拍紀錄片，把這些記錄下來。本來想找這個人，但是後來其他樂手告訴我，他到美國發展。

瑪：基本上 scum 那時期已經算我的上上代，算是前輩級的，我得知他們的訊息都是從書裡知道的，阿吉也算我的上一代。你說結婚會不會影響到熱情？

山：「溝通」就變得很重要。

瑪：我目前看到很多樂手都結婚了，阿吉、ROBERT（濁水溪公社鼓手）、石頭、公主也算，但是我覺得對他們來說都沒有太大的影響。

山：我覺得你認識的人都不太會有這樣的問題。因為這些人做音樂、表演、工作，有一定的自主性，你剛剛講的這些人，溝通能力都很好，變得不太會出問題，很清楚結婚是為了什麼。

瑪：你有碰過結婚出大問題嗎？搞藝術的是不是都不好討老婆，還是說討了老婆就無法兼顧藝術？

山：其實觀念很重要啦！我覺得那是男生和女生的差異，談戀愛不說，一般女生都希望在三十歲左右結婚。過了三十歲之後，站在男生的角度會想，要有基本的事業，會把這些東西放在前面。但是女生會希望有家、安穩一點，這部份如果好好溝通，就不會有衝突。但是很多人的這個部份，就因為很認真在工作、創作，反而被拉遠，然後距離就越來越大。不管是跟誰在一起，要理解對方的狀態很困難，所以是「溝通」的問題，和是不是搞藝術、玩音樂沒有關係。剛剛你講的那幾個人都是有自主性的，所以不太會有這樣的問題。理解很重要，如果不能理解、溝通，那猜忌就出來了。